在taptap,超话和b站看到一水儿对这个新剧情的批评(尤其是对挖掘艺术的)还挺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我解锁的剧情太少,就目前来看我觉得这个活动剧情的水平远超缝合了各种作品且意象滥用而且语句还不通顺的主线。不知道活动剧情文案量多大,但是目前为止没有在活动剧情里发现主线类似的问题,而且很多细节给的都很切题,充满了对现实的隐喻和影射。我看很多人批评说这几个人的人设有问题,或者说这几个角色之间完全没有联系。我想从这个角度来谈谈自己的看法。诚然文案在叙述上问题不小,包括对Diggers的背景引入不足,人物动机铺垫不够,人物联系只靠隐喻不靠剧情事件,等等等等。但这不代表说这些人物的出现是空降,是没有道理的。
我个人非常喜欢Diggers作为嬉皮士代表在活动剧情里的切入,之前没看到英文名字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要把一个在旧金山起源的文化搬到伦敦,但Diggers出来这个答案就很明确了。Haight-Ashbury是旧金山非常有名的嬉皮士文化社区,以Diggers社团为中心,而Diggers这个名字就来源于17世纪英国的Diggers,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叫the Levellers,被认为是无政府主义的先驱。而旧金山的嬉皮士Diggers属于文化性质的团体,也是以戏剧,无政府主义行动和街头艺术等活动形式进行社区生活的。
或许很多人提到嬉皮士,想到的都是不那么正面的东西,比如Sex,再比如Drug。但实际上嬉皮士的精神非常深刻地影响了后世文化以及当代人的生活方式。就拿互联网来说,《From Counterculture to Cyberculture》里提到Stewart Brand的去中心化网络和自由社区主义构成了后来网络革命的哲学基础。Stewart Brand是知名嬉皮士团体Merry Pranksters的重要成员,他创办的《Whole Earth Catalog》在嬉皮士运动落幕后不幸停刊,但他的精神影响了一代新世纪的科技先锋。而他们的停刊语就是——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当然,我们都知道后来的互联网发生了什么,不再是寻求精神解放和个体自由的人们的理想乡。现在的互联网现状就像对当年Stewart的数字乌托邦幻想的巨大讽刺,像极了嬉皮士运动本身的命运——以反对暴力而生,因暴力而亡。
嬉皮士一代反对旧道德体系,反对科技决定论,反对物质至上,反越战,反暴力,它的哲学继承了它的前辈——浪漫主义,自然主义,超越主义,无政府主义等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灵魂的向往,也继承了波西米亚式的生活方式。说到这里我不知道1999是不是刻意构造了这样一个奇妙的呼应。29年剧情里的芝加哥酒吧叫Walden,而《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就是一个自然主义者和超验主义哲学家,也是一名无政府主义者,他另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论公民的不服从》。嬉皮士生活方式中有很多看似轻浮的元素——裸体、拥抱和私人欲望,还有"高贵的野蛮人"理念——都是为了将人类重新接纳为核心是野性的,回归自然的和动物性的存在。
说到这里插一句皮克勒斯。皮克勒斯刚出场的时候看得我一头雾水,我以为就是一条找到奖杯的狗,怎么说话这么哲学呢? 这个疑问我在看到皮克勒斯看《存在与时间》的时候才有点眉目(也有可能是错误的眉目)。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经在他的《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讲稿中试图摆脱传统形而上学里因人类中心主义而产生的不平等视角,来探讨动物以及一般生命的存在问题(或许有人还记得剧情16皆大欢喜填空里皮克勒斯留下的"讨论存在主义"的建议?)。
嬉皮士和普世价值观的博弈就像是边缘社区对主流文化的抵抗,也像极了游戏里在歧视下求生存的神秘学家们。嬉皮士的没落一则起源于主流文化的收编,二则由于宗教狂热分子。这不禁又让人联想到了由人类管理占据主流话语权的基金会,和崇尚暴力摧毁的重塑之手。
嬉皮士社区诞生了迷幻摇滚,可随着音乐节的举办以及摇滚产业的发展,原来的社区音乐人们开始投靠资本,脱离社区,心甘情愿地被唱片公司榨取个人价值。《Subculture: The Meaning of Style》里曾经说过大众文化对亚文化的两种收编过程,一是将他们商业化,把亚文化符号转化为大众的消费对象,剥离文化符号的原始语境; 二是意识形态上的,通过对亚文化群体“贴标签”和重新定位,将其纳入并整合到主流文化和秩序之中,消解它们的隐喻意义和反叛性。
除了大众文化的消解,狂热分子的加入也加速了嬉皮士社区的衰亡。后来臭名昭著的The Manson Family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给感兴趣的朋友推荐一本Emma Cline的《The Girls》, 或许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一下,为什么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加入重塑之手, 化身伥鬼。
于是,在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下,这个以"make love, not war"为口号的社区不可避免地开始土崩瓦解。Diggers还为这个死去的社区办了一场名为Death of Hippie的葬礼。再后来,曼森的九桩连续杀人案,Jimi Hendrix的猝死以及Woodstock音乐节上的悲剧都为这场运动敲定了丧钟。
嬉皮士运动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就像维尔汀带领学校孩子们的逃亡一样。在或许是右翼分子代表的康斯坦丁眼里,这些孩子的行为根本就是堕落的——无视规则,反叛权威,充满着对社会的不敬和谵妄,以及廉价的自尊和不切实际的对虚幻自由的向往。我看到一个up主对维尔汀的批判,他说维尔汀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自由是什么,却天天喊着我要自由。这话说的对,这就是维尔汀失败的原因,也是嬉皮士运动失败的原因。就像很多反抗集体的人一样,大家都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不一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嬉皮士们只能逃离,用LSD(不知道文案那个"酸溜溜火舌酒"的描述是不是化用了嬉皮士的Acid Test)的幻象构建一个想象中的乌托邦,却没有办法在真实的社会生活中直面造成这一切的底层问题,以至于他们精神上赖以生存的临时居所只能不断地被商业化,商品化,资本化。就像现在互联网上的人们一样,没有抢夺话语权的能力,只能疲于奔命地被动逃逸。在嬉皮士们幻想着人,动物,和计算机和谐共处的信息时代时,一定想不到现在的赛博空间充斥的,只有屏蔽,炸号,举报,口水战,营销号和回音室效应。
这是新时代的集体异化。资本主义下的技术中心化使得人的主体性不断地屈服于工具理性,逐渐成为Marcuse口中"单向度的人"。就像活动剧情里提到的,安保公司只需要遵循规则,"不需要可笑的想象力"。这种集体异化很容易导致群体非理性, Charles Mackay在《Extraordinary Popular Delusions and the Madness of Crowds》里就列举了从古至今的事例——从十字军东征到巫术狂热,从郁金香泡沫到密西西比计划,从惊世预言到末日恐慌,从南海泡沫到黑色星期四。那么21世纪呢? 看看AI的鼓吹者和唱衰者吧。
1999里盲目相信安保机器人的警察局,像不像造出Robo-debt却错误索债导致公民自杀的澳洲政府呢?
1999里无法识别梅兰妮真假焰火的机器人,又像不像被人为Adversarial Attack 愚弄的AI呢?
说到这里, 如果有人好奇人工智能跟神秘学有什么关系的话,就去读一读Dreyfus《炼金术与人工智能》吧。那么Dreyfus的这篇文章是建立在谁的思想上呢? —— 是那位写出让皮克勒斯宁愿看书也不愿意玩球的《存在与时间》的海德格尔。
历史的车辙不断前进,却似乎只是把人类带入一个又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就像Thomas Pynchon在《Inherent Vice》里的那句"that endless middle-class cycle of choices that are no choices at all"。这不仅仅是中产阶级的困境,而是全人类的。所有的人都在生活的磨盘上为了某种选择的循环做任何事情——卷生卷死的求学,还不完的房贷,还有没日没夜的加班,等等等等。
暴雨的回溯也不能给人类带来摆脱历史约束的世界和未来。在21世纪的今天,谁又敢说,自己完全不需要一场精神上的嬉皮士式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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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或许补充一个小彩蛋,我不知道Diggers的原型有没有融合别的嬉皮士名人,我猜测或许他的行为参考了Ken Kesey的经历。Ken Kesey是社团Merry Pranksters的发起人,就是我前文说的有着写出"Stay Hungry, Stay Foolish"的Stewart Brand这种大佬的社团。Ken Kesey本人也是一位美国作家,最有名的作品大概是《飞越疯人院》,取自他参加美国政府LSD实验的真实经历。那么LSD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就是Diggers用来做泡泡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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